田班缇猜得不错，伊丝达的经历确实与露玛大不相同。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风见一族历经千年，是少有的将传统、技艺与与生俱来的“风之血”延续到现代的武士门庭，数十代人无不以此为豪。也正因如此，为了保证“风”始终“纯粹”，自黑船入日后，族人中无论男女，皆严禁与异国人通婚。违者无非处决而已。遇上某代家主铁石心肠，千里追杀“家贼”也是“情理中事”。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伊丝达的父母正是这样的“家贼”。

如果人生之路顺理成章走下去，作为嫡系兼族中首席剑士的父亲大约可以轻易继承风见家主的位置，直到那位北国女子走入他的世界，风遇见了雪。充斥着刀光剑影的两条人生轨道就此交错，寒冰魔法与疾风剑道原不分高下，两人的心却在争斗中越发贴近，最终向彼此缴械投降。此后的岁月中，霜白色的温柔代替了凌厉的寒锋，逐渐塑造了二人的全部世界，也给他们带来了伊丝达。

可是，从伊丝达自己的角度来看，她的生活里没有温柔可言。父亲是“叛徒”，母亲的手上也早已沾满鲜血。女孩的童年只能在无尽的逃亡中度过，生计的需要更让只会杀戮的家庭招惹了无数祸患。最终的最终，某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身负重伤的夫妻二人再也无力拿起武器，双双倒在了女儿脚边的血泊中。

父亲的剑落地那一刹，伊丝达的童年便于此定格。

虽然风见族人的历次截杀对“家贼”终焉算是功不可没，但他们并非最后的凶手。武士们得到消息赶赴现场的时候，已算是姗姗来迟，现场已尸横遍地。而最令他们惊讶的是，一个还没茶几高的小女孩孤零零站在血色之中，昔日首席的太刀被带着冰气的青风凌御于前。而杀死她父母的凶手，这些放之全日本武者中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已尽数被这烈度亘古未有的疾风手刃。女孩那布满血痕的双眼转向武士们的一刻，甚至让身经百战的领头人也久违地感受到一丝恐惧。

但与此同时，这位未来的风见家主也看到了机遇。这个白发“孽种”当然没有资格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风见族人，但她身上流淌的风与冰的纯血却足够她成为千年未有的人身利刃，成为风见家最锋利的“刀”。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将小伊丝达带回风见家。后者的父母生前没有告知她这一路亡命的最初缘由，他也向女孩隐瞒了这段家族往事。在将伊丝达隐秘地养在后堂的同时，也全力打磨着这把“刀”。虽然衣食等各类物质条件都按照最高标准供给，却也将女孩长年封闭于不见天日的密室，禁绝除了武艺与武道外的一切教育。毫无温度的时间流逝下，伊丝达被炼成如今这般全族莫能望其项背的“利刃”，而她的学识与心志也都被一张逐年凝成的冷面冰封在了孩提时代。

……好累啊……

战斗之后，伊丝达悄无声息回到下处，抚摸着父亲留下的太刀发呆。原先沉寂已久的内心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从心间到口齿，太多太多刺骨的白色将她的一切填满，即使是冷暖稍不一样的“白色”也不行：曾经，伊丝达在执行命令的时候偶然捡到一本童话书，从小到大难得有娱乐活动的少女竟被一篇《白雪公主》吸引到难以自拔，那本破旧的小册子一直随身携带，直到下一次战斗中，它经不起伊丝达周身狂涌的风浪，如雪花般四散在刀剑交错间……

王子什么的，真的存在吗？我的话，公主……

暗室之中，风声乍响。惊得少女浑身一颤，连忙收摄心神，像往常一般静坐入定，方才偶然的杂念如身边的烛光般一闪而灭。

四周死寂依然，只有微弱的火光映照着惨白的容颜。

（一）

按照常理来说，屡次对已知身份的嫌疑犯进行抓捕行动并失败后，后者都会果断逃遁或至少放弃下一步行动。不过安倍与田班缇都很清楚，风见家的武士从没有“放弃”这一说，杀人的风一定会卷土重来。

在等风来的时候，两个临时搭档为了根源性解决问题，抽空来到了风见一族居住的风之御所。

“如长官所见，我族向来恪守法度，并未违反与政府的协约。二位到此如此质询老夫，未免仓促了吧？”

樱花树下，身着羽织的白发老者孤身立在树下，枯瘦的手指稳健地拈住花瓣，似乎对远远站在院门的二女毫无察觉。但她们明显感觉到，四周的风压在脚步踏进门后迅速升高，达到了足以让凡人感受到威胁的程度。然而于她二位来说，在经历了与伊丝达的数次对抗后，这点风量只能算是个“凉快”罢了。因此安倍千乃也装作全无知觉，一板一眼打起官腔：

“贵府的风见伊丝达女士，数次违反政府的贵府与警方的长期合作共识，光天化日之下对各界重要人士开展屠杀，已经对民众的安全信心和警方的工作造成了严重破坏，且她并没有按照协议在警方的数据库中完成登记——”

“且慢，安倍警官，你是不是对我们家族的文化有所误解？身为正统的大和武士，可能会给子女起这种名字吗？”

这倒是实话，全日本都知道遗留下来的几大武士家族一个赛一个的食古不化。论说丧尽天良原无不可信处，若说他们忽然想给某人开先例，在传统上改弦更张，却是颇难取信的事。安倍千乃被这理由卡住了话头，紧接着又听风见家主不紧不慢继续道：

“我族男女老幼，皆如约录册，警方处当有案可查。按方才安倍警官叙述，我族年龄相仿之少女中，大多已许下婚约，早早入男家预备成婚。亦有几位从学于日本各地，皆有现场凭证。倒是有一位仍居东京，名称风见纱雪，因其父违逆家规，多年前已然驱逐在外，只知尚在东京，究竟何方，老夫也不得而知。”

老家主兀自在樱花树下风轻云淡，田班缇已飞速利用本体AI连入警视厅数据库，按照所提供姓名搜索，果然搜到了“风见纱雪”的数据，照片上的白发少女正与自己大战数日的伊丝达一般无二，难怪这个老头儿敢煞有其事大言不惭。田班缇朝安倍微微扬了扬下巴，后者即刻会意，冷笑着按照来前定好的话术道：

“按照您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确定了嫌疑人，正是您亲族内的风见纱雪女士。只不知缘何她一直自称自己为‘伊丝达’，并且服饰技艺华美清丽，并不像风尘仆仆的流浪者呢？”

“她的父亲曾是我族首席剑士，我风之剑道至正宗不过他亲手所传。听说私通的那女人也有点私财，如何一定与我族有关呢？”

安倍心里暗笑这老头儿老奸巨猾，脸上却不带出来，只是淡淡回复道：

“既如此，想来贵府也没有诓骗警方的道理，我们会先继续按原先计划处理案件，后续有所进展，也会来通知贵府。不过这里要事先提醒——”

女警见家主头也不抬，料想他还不知后手，冷笑着一字一顿：

“国家处理具有极高危险性的能力者，已有相关条例。风见家虽非有心，到底是本族中人造事，警方也会按照相关程序处理。家主如有沟通渠道，先请令媛收手为佳。到时若有所伤损，无论是她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你们风见家最为重视的‘风之血’流落外人之手，这些也都顾不得了。”

拈着樱花瓣的手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寻常模样，只是随后的话音里明显带出了极强的敌意：

“官家做事，老夫自无可说。只是警官需明白，协议里本也为我等武士留了几分体面，我们有权在特殊情况下自行展开行动。要是阁下把事做太绝，也别怪老夫事后翻脸。”

这次临时会面就此不欢而散，但两人已经达成了预先需要达到的目的。回到安倍用零花钱建的临时工作室内，安倍千乃立刻开始作战计划的整理，田班缇则继续埋头于最新搜集到的资料，完成她专门为计划准备的新发明。

“显而易见，风见伊丝达确实是本族所派的杀手。可我核查了一下，她的分支确实与本族有恩怨，父母皆因为风见家规而被流放在外，死于他人追杀，不知为何她又与本族联络。还有姓名问题，入库登记确实确实是用的‘纱雪’，也不排除伊丝达只是为了规避嫌疑的化名，但这个名字的来由完全来源于她的自称，她似乎很认真地在将它作为本名使用，这又是为何呢……”

安倍当然不知道，一向于此身内外漠然无视的伊丝达唯独在对自己名字的坚持上异乎寻常，在入风见家门时曾抵死不愿使用家主亲自为她取用的名号，一把御风太刀战败了十位成年剑士后，又架回了自己项间，硬生生逼迫家主放弃这一想法，从此“纱雪”之名只能停留在各类公事所需的诸般名录上，由伊丝达自己时刻铭记她的真名。

“那种事怎样都好，先把这位小姐逮到你的警视厅，我们再操心一下嫌疑犯名册上用哪个名字吧。”

田班缇一点也不理睬安倍犹疑的神色，她的手中操控着蟹甲智多星（Brainstorm）的心灵电流，小心翼翼地打磨着手中的手镯状物件，移时方告功成，随之将它按在某种魔法能量输入器中，进行最后的充能。

“你确定，这一招有用？”

安倍又一次端详起少女交给她的收纳装置，向她丢来狐疑的目光，后者仍显得信心十足：

“要一劳永逸地压住这位风武士小姐，就必须控制她的力量。我走过的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的魔法规律，来自这个世界的她，风不仅溶在血液之中，也铭刻在灵魂之上。要想把对方的力量剥离开来，就要找机会从魔法维度接近她的灵魂，然后在压制意志力的过程中，借机会抽离她的‘风’。巧的是，依靠一些小魔法装置的辅助，我刚好有外星DNA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还以为你的AI大脑只能用来计算科技呢，哼。这么邪门的魔法，到底是哪弄来的……”

“大不列颠红莲帝国，她们的某代先祖贵族使用了本族严禁使用的秘术‘炎之镜’，召唤来的异界恶魔向他传授此道，用来折磨仇人的灵魂。”

“禁术？”

“是啊，他本人后来也被召唤来的恶魔用同样的方式好好款待了一番，不谈灵魂的感想如何，据说肉体本身死相还蛮难看的。据说后代红莲王室还有好些不知死活的老兄使用这招来达成目的，我还挺想看看他们现在是啥模样呢。”

（二）

按照计划，伊丝达早早来到了下一个目标的所在地，准备结果家族为她定下的目标。

同样按照计划，田班缇与安倍千乃早早在此“恭候”伊丝达，准备来个“黄雀在后”。

双方的计划都算有成效，伊丝达的风刀砍了目标的一只手臂，只差半寸就能将对方砍成两段。安倍这边也成功将伊丝达缩在大厦天台之上，护着惨叫的警视厅大佬赶上楼顶的直升机逃命。其他警方力量根本无法经受战斗现场的狂风骤雨，只得远远包围封锁现场。

“你们好烦……”

“哈，多谢夸奖。”

四方天空皆被警方的火力锁定，虽然决战双方若全力突围的话，这点火力网根本不在话下。但伊丝达正被田班缇全力锁在这方寸之地上，根本无法将半分锋芒施展于他处，方才一招龙卷即被重力蟹霸（Gravattack）的行星轨道轻松挡下。她虽示人冷面，其实还是儿时心性，从小到大难得有人接她三招，如今却被眼前这女生接二连三跟自己打得不分上下，不由心下焦躁，左掌心聚风在手，早化出一把青烈太刀，竟从单手剑转成双刀流，原先简洁利落的剑法突然变作落花散雨一般的劈砍，姿态仍是飘逸俊秀，只是刀中方寸已乱，若有个中高手在旁观战，便一眼可见，伊丝达几乎是没头没脸地乱砍。另一边田班缇仍对自己的战斗节奏驾轻就熟，见伊丝达冲上来与自己肉搏，干脆闪出青光，天生斗技高超的威力鹰（Kickin Hawk）加上Omnitrix调取的佩卓沙平星人DNA肢体，两把钻石臂刃正面迎风直上。

平心而论，风冰血脉加持下的伊丝达，其体能还在外星鹰人之上。偏是惯用刀剑搏斗，威力鹰一族却是手脚并用，其腿功甚至胜于手上功夫，双刀对极尽灵活协调的四肢，便占不得十分便宜。更有佩卓沙平星人的钻石臂刃与护足碍事，后者本来也当不起她一刀，可惜再生能力极快，数回合搏斗下竟是断而复生碎而再聚。如此白刃战连续几个来回，终于打没了伊丝达的耐心，她有意在中门露出破绽，让田班缇的臂刃一招挑砍打飞自己的风炼青刀，趁势紧握右手浪刃，蹲身入怀一击刺击，剑锋轻易贯穿了田班缇的胸口。

“……有什么遗言吗？”

“我先前说了，你本来有机会投降的。”

伊丝达瞪大了眼，低头望向少女胸前的创口，才发现这完全不像是刀剑贯穿的伤疤，倒像是肉体有意规避伤害特地开的一个“洞”，像是……某种无形化。

“抱歉，你反应太慢了啦。”

因为不改变自身形态，只要降低转换时的闪光，田班缇调用外星DNA几乎是毫无痕迹的。不知何时悄然换出鬼影（Ghostfreak）DNA的她微笑着打开寄存在Omnitrix内的魔法护镯，在法术加持下化作青烟，一股脑儿“附身”进伊丝达的脑海中。

“你要做什么？！！”

伊丝达还没反应过来田班缇的行动目的，意识便被完全沉入伊克透瑞人（Ectonurite）那黑白交织的心灵空间内，无论如何挣扎都像把力量打在棉花上，且她有种越发强烈的预感，有某种东西正不断靠近自己的心灵最深处，一旦被它抵达那里，便可轻易置自己于死地。

“不要…不要…请、请等一等，求你，别——！”

生死搏斗之间，田班缇自然没心思理会伊丝达的哀求以及其中语气的变化，只是全力冲向掌握着后者一切的心灵根源处。只要能够到达那里，然后压制伊丝达的潜意识抵抗，不只是她的力量，她的精神乃至生命都尽在——

“拜托，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嗯？

白茫茫一片的心灵大地上，田班缇惊讶地看向脚边的“伊丝达”，最为真实的“伊丝达”：一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女孩，抱着某种特殊材质锻作的透明剑鞘，站在田班缇脚边瑟瑟发抖，肉肉的小手捏着少女的裤脚，与央求妈妈买糖的邻家女孩一般无二。只是写满恐惧的清澈瞳孔全然不见孩童的可爱，倒是一副受伤小兽的模样看得田班缇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有一件事，她没有告知安倍千乃。

数百年前，红莲王族的那贵族并非死于精神崩溃后的自残，灵力通身者心神本与躯体贯通，灵根一坏连躯体齐损，因此那家伙才死得肉身崩坏不成模样。田班缇本以为伊丝达的本真意识定然刚烈狠厉，一旦觉得无法控制，她便越过安倍千乃，自行除灭这颗“冰心”以求永绝后患。哪想这位如此强大的武士之本心竟是如此，反而让田班缇的手迟迟下不去。人工智能的内在本不应对计算出的结果产生任何犹豫，但她现在连自己原是AI的这个事实都有些记忆模糊了，也无心去管此中是非。想逼着自己硬下手，总绕不过那该死的恻隐之心。徘徊良久的少女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硬下心来一把夺去女孩手中的剑鞘，到底没有取伊丝达性命，却也达成了原来的目的，剥离了她的风灵。

“怎么，这么久不出来，想在里面安家吗？”

回到现实空间内，安倍已经完成了风力收纳装置的链接，她似乎有点染上了田家人的俏皮话流毒。田班缇刚从伊丝达躯壳内飞出，装置当即启动，连同田班缇手中的灵魄一起，将伊丝达体内的力量全数封存，只留白发少女抱住自己颤抖着跪在原地。

“……你…你……做了什么……你要杀我吗？……”

田班缇回头与伊丝达对视，除了幽怨与愤怒外，小女孩的恐惧与哀恳隐约在目。她回转过头，不愿再面对伊丝达的视线，只听得背后安倍千乃冷峻的声气：

“你被捕了，风见伊丝达，”

（三）

虽然现在的伊丝达只剩一身凡人的剑术，安倍千乃仍不敢怠慢，多方安置好相关安保工作，才放心地把她拘在警视厅，等候最终的法律程序。她当然知道风见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采取某些极端行动也未可知，不过既然对方还没来，忙里偷闲也是警察生活的必修课。

“所以，她比她看上去弱很多咯？”

在她常去的居酒屋内，安倍给自己和田班缇点了一壶青梅酒。后者虽然还是学生，肉体的生理年龄却特意设计在成年线以上，因此也不忌酒，喝得相当自在。她对酒精的承受力估计也比普通人类强得多，半壶下肚脸上不泛半分红。

“Yeah，坦白说我本来想宰了她来着。呼…有些事还是想不得。”

“怎么，AI也有伤心往事？”

“谈不上什么伤心，只是又想起了些问题……”

她的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眼中却又带出几分伤感。

“表里不一绝对是人类的本性，总觉得我见过的每个人，都是这样。”

人可以让她的外在有冰川之险，内里却还停留在童年的最后一次温柔中。也可以让他的外在装扮成戏台上的小丑，内里却是连时空也无法扭曲的英雄。

田班缇还有另一件事没有说与安倍千乃，那便是那位“田小班”的结局。

众所周知，Omnitrix被全宇宙的野心家轮番追逐，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那个统领奇美拉星的银河系头号军阀。一个二次元御宅族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美少女DIY手表逃过魔贾斯的视线，他最终找到了地球，并且轻而易举地击溃了这个星球薄弱的武装，以及缺乏战斗经验的Omnitrix使用者。田小班花尽心思构造形象的AI告诉他，从魔贾斯手上保下地球的几率约等于，如果把小数点后的数字转成百分比，则是他利用Omnitrix进行全力逃生后可以维持至少数月生存的概率。虽然她没有跟少年说，这也是AI计算出他会逃之夭夭的概率，少年还是按照她的预期展开了行动——拼命逃离这个恐怖的花枝头，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想都不要想，我绝不会…放你过去。”

在田班缇计算之外的是，这样的逃亡在某一刻终止了。在田小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山本朱莉与凯伊格林。彼时二人正拿着简陋的地球武装，试图从魔贾斯的机器人手中掩护逃亡的难民，却不幸遇到了追踪Omnitrix而来的魔贾斯本尊。在田小班看到朱莉的那一刻，她便被奇美拉星人双瞳的激光射了个透心凉，只剩凯伊在他的手掌中，挣扎着把血沫喷到花枝脸上，说出这句遗言后，魔贾斯的利爪随之贯穿了她的胸膛。

……

“容我提醒你，你每多在这个地方呆一秒，你的存活几率便会直线下降——”

呆在原地的田小班全似没听见田班缇的提示音，他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向自己的AI投影痴笑道：

“我好像想起来了，爷爷当时对我说的话。”

“什么？”

“你找得到吗，魔贾斯飞船的坐标？”

田班缇犹疑片刻，还是利用系统中的定位功能找到了奇美拉战锤星舰。少年居然不再努力远离恐怖的魔贾斯，反倒变成飞行速度适中的旋风神龟（Terraspin），一路引诱魔贾斯回到了他自己的战舰，接着便念出了田班缇记忆到现在的命令。

“Omnitrix，最高指令启动：AI自主DNA使用权限全面解禁，设定保护机体自身安全为优先级最高目标。指令密码111，代码：0”

“用户识别成功——你想做什么？”

“Omnitrix，解除使用，指令密码：000，代码：10。”

“等等——”

“嘿，Betty小姐，帮个忙好吗？”

田小班将Omnitrix放入舰内的弹射装置中，向田班缇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如果宇宙之外，真的还有宇宙的话，帮我看一看，那些宇宙中的我，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吧。”

完全没计算出这种结局的田班缇还没来得及摆出惊讶的表情，自己的投影影像便随着Omnitrix的脱落而被收回，后来的事都是她事后从数据联网中遗留的影像资料里得知的：那个宅家一辈子的田小班亲手把自己的宇宙神器送归诞生它的浩渺长河后，捡出了魔贾斯自己储备的各类外星科技，与这个实力相差悬殊的对手缠斗在一处。这种小把戏自然不可能真正威胁到魔贾斯，一番死斗后，他砍下了少年佩戴手表的左臂，才发现自己辛辛苦苦追求的Omnitrix已然杳如黄鹤。大怒的魔贾斯一爪穿透了少年的右肩膀，将筋疲力尽的田小班钉在墙上，对着他的脸怒吼道：

“你做了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只是送走了你的小破表，然后微调了一下这条星舰的反应堆，你现在大概没有机会逃出去了。”

魔贾斯大惊失色，才发现脚下的奇美拉战锤正一飞冲天。他连忙调出参数，才发现这小子竟预设了一个小型黑洞，周边所有安全装置被完全打开，将内部彻底封死，竟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这个杀伐无数的大军阀并不怕死，但他还是因一个小小人类的行动感到了恐惧。此时已气势尽消，整张脸完全扭曲，一如他曾经与水电工田马克对垒之时。

“……姓田的，你们真是我的眼中钉。”

“恐怕我还是你的肉中刺咯？——”

用尽力气挤出一丝笑容的少年看向星舰屏幕上逐渐危险的倒计时，他终于还是想起了爷爷给他的答案。

“外星科技可不是什么英雄，孩子，‘英雄’从来都是‘人’。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

尾声：

田班缇觉得自己关于“人类”的定义，被这个少年彻底颠覆了。此后不知多少岁月里，她造出了自己能够独立行动的肉体，甚至掌握了穿越平行宇宙的技术，游历诸世并以人类的身份融入其间，一遍遍体会着世态炎凉，一遍遍观察这样一个又一个“田小班”，试图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却总归难有一个简练而准确的答案。

倒不如说，作为“AI”，她以人类身份见得越多，她的内在也像人类一样越发复杂。甚至在此次事件后，她竟觉得自己产生了一丝孤独感，一种找不到同伴的寂寞弥漫在自己不知由何种物质构成的内在。明明这甚至不是生物普遍拥有的情感，像电导特星人（Conductoid）这种惯于独居的生物便相当习惯他们的单身流浪生活，只有人类这种社会性智慧生物才有的思绪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机械本体思维里，又是一个她自己无法计算出的问题了。

数不尽的思考中，她选择继续原先的“10号怪盗”生活，只要跟安倍警部达成默契，她玩她的猫捉老鼠，自己也不真的造成损失，大家两下安好便是。

一直到伊丝达事件完结的一个月后，出了意外。

“Hey，这位小姐——”

本该又是一次轻易得手的行动，却有一个栗发绿瞳的少年，挡在了田班缇的去路前。一身绿纹白短衫配着腕上再熟悉不过的绿沙漏纹方形手表，清清楚楚地告诉田班缇：

“咱们谈个交易怎么样？你好好放回你手中的宝石，乖乖跟我去局里蹲几天，我就可以减少今天的“超级英雄暴力支出”——Wait，你手上的是Omnitrix吗？我都不知道你是我的粉丝诶，要不咱打个折，你放下东西，就可以少挨我一顿海扁加警局N日游，大家双赢噢。”

她最初的目标，现在自己上钩了。

而安倍这边，则不那么乐观了。

“我不是很明白，纪老板身为一位外国商户，为何要干预日本国警方对本国超能力罪犯的监管工作？”

观弈茶楼花厅内，安倍千乃正襟危坐，警惕地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端笛品茶的纪凌云。她确实不明白，为什么在日华人黑白两道的头号中间人，忽然间想起要插手日本本土势力的争斗。但她很清楚，这家伙绝非易于之辈，一旦亲自上阵，不会那么容易收场。

“就像纪某先前说的，日本国现行法律内，允许民间承接官方所掌握的部分特殊超能力案件嫌疑犯的管制权。这位小姐先前的行动多涉华裔街区，已然威胁到了我同胞的安全。承父老信赖，我有责任也有权力要求保障他们的安全。纪某自开观弈茶楼，向来注重安全管理，中日各界人士中都是有口皆碑。又仰靠我那四位朋友能耐，东京城内敢轻入纪某所辖方寸者，怕是难得，足够满足官方条例中对民间超能力管制环境的所有要求。且我观安倍女士此次行动，其实依仗外人之力居多，深恐贵方事后管辖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误了无辜百姓，岂非你我罪过？”

纪凌云端坐堂上，脸上的笑意和蔼得像邻家老爷爷，座下的安倍却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