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住灞源青坪村，凌晨下了些雨，我就前往红军坟去看看。

进入沟口，在水泥路尽头碰见一个放羊老汉，说前面路就不好走了，红军坟在林子里面不好找，我就和老汉聊会儿天。

其实老汉年龄不大，算是老哥，今年56岁。他放养着50多头羊，我说这一头羊一千元，你这是把5万元在坡上放，他笑。

【资料图】

我问老哥这个沟里的情况。老哥说这个沟口叫做芋子沟，沟也不算是浅，上面原来就这几户人家，所以修了水泥路，不过后来人家就搬下面了。我上去转了转，确实是几个废弃的老房子，不过上面的地都荒废了，长满了蒿子草。

我问这沟上去到哪里，老哥说到道沟峪，到许庙（玉山）街道。他年轻的时候还走过。

他走的那年是16岁，我心里一算这时间就是八一二年，果然，老哥说那时候生产队还没有解散。

老哥去可不是游山观水，他是掮木头去的，大木头掮一根，小椽掮两根，第一次跟着他叔伯们。

老哥说从这里上去一直走梁上都有小路，如果遇到村子都要绕一下，从下午五点左右出发，走一夜，第二天早上到许庙，然后找人把木材送到蓝田小寨木材厂。

按老哥的说法这路也还好走着，基本都在梁上，个别地方下沟，路经常走，所以也好辨认。

他清楚地记着那次拿了15元，在那时候可是一大笔钱。别人笑说挣娶媳妇儿钱，那个时候彩礼钱都在成千块钱，小伙子就干这个来钱快。

把木头交割后，他们坐着汽车回来。他还记得车费是5毛钱，不过是卡车，大家都在车厢上挤着，按老哥的说法就是大家像插萝卜一样。从流峪上来，走张家坪到灞源街道，那条路我走过，不过去年听说路断了。

我说为什么不走清峪面？从那里走到许庙街道应该近一些。老哥说后来也走过，不过从那走，上面有个生产队，生产队有个检查点，还要绕路的，弄不好连木头都要被人收了。

老哥如数家珍地说那里的新道沟、旧道沟、甘沟，过箭峪岭绕过二郎山就到渭南桥南镇了。

掮木头的活计我听说过不少了，南山掮木客，曾经是一代人的回忆，80年代前后干这个事情的人最多。那个时候关中道盖房子打家具都要用到木头，但是南山不准人私自砍伐，山里木头多，就是运不到平原，这就催生了一个行业。

当然这个行业是见不了光的，有山里人掮，也有山外面人掮，都是二半夜在晚上走。饿了啃干粮，渴了喝溪水。一两天的时间就能给家人挣下好多天的饱饭。

当然掮木头不是啥好事情，一是累，二是违法，弄不好人财两空。

老哥说90年代后慢慢就没人弄这事情了，盖房子都用钢筋水泥，家具都是定做现成的。木头也卖不上价，这梁上的路也慢慢没有人走了 ，路也就荒废了。

我说你现在放羊就好着，一边看着景，一边卖着眼。老哥也笑：这是莫本事人干的事情，有本事的人都在干大事、挣大钱。

不过老哥嘴上说着，看得出来他是很得意的，指着旁边的坟说，不要看他挣大钱了，老了以后也就是占这一坨地方。

顺着望去，旁边几处坟茔。山里面人过六十，看着身体情况，就开始选百年之后的地方。选好地方后把墓子收拾好，等倒头后装到棺材往里头一放，这事情就结束了。

如果在山里看到没有封口的墓，就是人还活着；如果口封了，就是人倒头了。

我看封着的口还有一个小口，问这是干啥的。老哥说是正月十五这里还有送灯，把这里点亮。

说着说着，老哥说他该回去了，这会儿天热了，羊也吃饱了。

打个响鞭，在头羊的带领下，墓前后啃草的羊在老哥的带领下，向村子走去，前面就是云雾缭绕的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