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实习记者 代科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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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编辑 | 黄月 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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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日晚6时,“童话大王”郑渊洁在新浪微博平台发布告别书,称自己将“告别商标维权,并永远不再发表任何作品”,引发部分网友质疑其“维权商标类别的关联性不大”、“通用名称不可能主张知识产权”。界面文化就此争议采访了两位相关领域的律师,他们均认为,郑渊洁维权困境的确存在,维权范围仍待商榷。
郑渊洁:21年37个商标维权成功,“知难而退”
在告别书中,郑渊洁称自己从2002年开始维权,在长达21年的时间里,只有37个商标维权成功,673个侵权商标尚未维权成功。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郑渊洁就开始了商标保护行动。他将皮皮鲁、鲁西西、舒克、贝塔等童话人物形象申请商标保护,并计划将包含商品和服务在内的45类商标全部注册。但由于注册商标费用高、保护期短,如果按照《商标法》的规定操作,经济上不划算,他最后放弃了这一计划,但从未放弃商标维权。
2021年12月,郑渊洁在微博上宣布将停刊连续出版了36年的《童话大王》,原因在于“维权困难”。他表示“自己精力有限,只有停止写作,以花费更多的精力与恶意抢注的商标维权”,且“直至所有商标维权成功才会复刊”。至今 《童话大王》仍处于停刊状态。
同年12月,郑渊洁接受了界面Vnews的采访,并透露他“平均每年进行8个商标的维权,一个商标的维权时间平均是6年,需要花费9万块钱”,还有维权对象曾私下找到他,让他花50万把皮皮鲁买回去。在这次采访中,郑渊洁还表示,自己维权时面临的最大困境在于“商标审核人员、行政裁定人员和法院的法官在审理商标案件时,自由裁量权过大”,并举例说明了完全一样的商标换不同的人、不同时间,做出的是完全不同的裁定和判决。
2022年,郑渊洁先后起诉“德国全资‘舒克(上海)管道设备服务有限公司’”和“苏州市燃气设备阀门制造有限公司”商标侵权。 “舒克”一词是郑渊洁在1982年9月原创的知名童话角色名称,苏州市燃气设备阀门制造有限公司称注册使用“舒克”商标的起因是其德国合作公司创始人的德文名字为Schuck。郑渊洁认为,“外文译成中文时有多种译法,翻译成中文用于商业用途时,对中国原创的有巨大影响的在先知名文学角色名称应当避让。”
今年2月,国家知识产权局驳回了郑渊洁对“苏州市燃气设备阀门制造有限公司”和“德国全资‘舒克(上海)管道设备服务有限公司’”的无效申请。
郑渊洁3月修改了《舒克与贝塔》中皮皮鲁和舒克去德国的故事情节——两位主人公不再去德国,而是改去英国;皮皮鲁和德国妻子燕妮的婚姻也不再存续。
前日,他在微博上宣布终止商标维权,表示“知难而退”,且“永远不再发表任何作品”。
律师意见:可能过度主张权利,仍反映了维权之难
郑渊洁将维权经历发布之后,部分网友表示了质疑,包括“‘通用名称’不可能主张知识产权,除非别人使用了你的卡通形象”,也有人认为郑渊洁所主张的维权商标类目超过合理的范围,管道、马桶等类目与其童话完全不相关。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知识产权律师游云庭在接受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采访时表示,当下的维权困境与“法律法规先天的设定、权利人自己对知识产权的认知、猖獗的抢注文化”密切相关。具体来说,中国商标申请的原则是“商标申请在先”,而非“商标使用在先”,这一原则导致抢注频发,也导致权利人往往要付出极高的精力和成本举证维权。
就郑渊洁维权一事,他认为“总体来说,法律判定是还是守了《商标法》原则的”,且 “郑渊洁部分维权的品类超出了限定的范围”。 游云庭说,《商标法》只保护关联类别,一般不会全类保护。与郑渊洁童话相关联的类别范围只会限定于与其童话具有关联度的产品,如食品、服装、玩具、文具等,而像建材、机械这些关联性不大的类别一般情况不给予保护,因而他对德国舒克(上海)管道设备服务有限公司这类机械公司的维权欠缺合理性。另一方面,“如果说是为皮皮鲁、鲁西西这类完全具有原创性的名字去维权是合理的,但如果是舒克、贝塔这类词可能就比较难。”
总之他认为郑渊洁关于维权的一些观点不一定合理,可能过度主张了权利,超过了法律规定的合理范围,维权困境因此加剧。 “实际上,郑渊洁童话作为一个知名品牌,在现有情况下所获得的法律层面的保护不低,”游云庭补充说,知识产权的保护是具有相对性的,给创作者保护的同时也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部分人的自由。
针对郑渊洁提到的“自由裁量权过大”这一问题,北京市中永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财经律师刘兴成告诉界面文化,“中国人口众多,各地有不同的文化和传统,而法律是全国统一的,无法事无巨细规定得很详尽,有时会出现执法人员自由裁量权过大。监督又跟不上的问题。”
但在他看来,获得一定保护的作家郑渊洁依旧不满,恰恰反映出了维权之难。“郑渊洁对知识产权保护或具体案件的看法不一定全对,但他一定是认为自己的创新没有得到尊重才维权的。”刘兴成说,“郑渊洁作为知名作家,比一般人有更多的维权资源,连他都觉得维权难、维权成本高,其他民众岂不是维权更难?中国社会在知识产权保护上不能知足常乐。”
界面文化也曾多次尝试联系郑渊洁,但截止发稿时尚未收到其回复。